A
苏然想去一座无人相识的城市,她一心幻想着兴许会遇上某个人然后她好扬着一脸的笑意,想必看上去会是个美人胚子。她想她应该穿着牛仔裤,还有最普通可是最舒服的白色T恤衫,脚上照例是十几岁时的那双有点旧的红色帆布鞋,还得背着个硕大无比的背包。
假如不出错差苏然应该是个钢琴手。她路过琴吧时总是莫明其妙地盯着落地窗里一整排的闪着光亮的钢琴,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己经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想要做个钢琴手。而现在她每天穿着细长的黑色高跟鞋,化精致的妆并高挽着头发,蒙着淡漠的眼神,与电视里还有小说里写的白领一模一样。有时她感到无限悲哀但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一瞬便消失。
穿过马路时她己不再有少女时期的寒栗;看到乞丐她也能面无表情地走过;路过的食物再好吃也从不停下来买。她以为自己的心己不再如从前般柔软;她以为她己经成为一个没有眼泪的女人。
2月6日下午5点2分,她穿过马路,瞬间落下眼泪:她见到了那个初恋时的白衣少年,只是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精致如自己的女人;只是他居然没认出她来;只是他己经如自己一般成为淡漠的城市动物。
B
阿拉倚在公车座位上,到了一个站点上来一对母女,小女孩梳着小辫子,穿着好看的公主裙还有精致如新的黑皮鞋。阿拉把刚买的面包拿起来,笑笑,母女俩就坐在她的旁边了。
她盯着小女孩的脸,那是张细致比无的稚嫩的脸,没有经过时间的雕啄,还有长长的睫毛的投影。阿拉抿着嘴笑了笑转头看窗外了。阿拉在家附近读大学,尽管她的分数足以去更好的大学例如厦大或武大。她拒绝父亲派车接送,而是一周搭一次公车回到市中心的家。她的母亲年轻并且端庄有修养;父亲严厉却不失亲切并且拥有一家大公司。经典的幸福家庭。
下车时阿拉定了定神,跨出车门瞬间有昏厥的黑暗。她脸上浮现出烦躁的表情,她己经厌恶了这个毫无新意的游戏。这个游戏从她懂事持续至今,孩童时期她总是恶作剧地想自己哪天会突然昏过去然后就不用上学;她的家人把她像只宠物一样看待不允许她外出或是一出家门便有父亲请来的小保姆陪着等等。
身后的女孩子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姐姐”,阿拉没回头,其实是她没听见。因为她不喜欢戴着那幅几万的助听器上街。
C
李有福挑着一担子的草莓来到菜市,找了个位置后他撩起衣角就往额头上抹,他干瘦干瘦的,手指粗短个子矮小。李有福脱下胶鞋想着先坐下一小会吧。
菜市人来人往可就是没人瞧一看他的草莓,那是他刚从地里摘出来的,草莓很难养,一不小心就烂了根,一斤草莓得种上好久还得小心翼翼地观察什么时候摘下它。李有福来到这座城市己经很久,在市郊租了块块种草莓和菜,老婆卖菜他卖草莓,因为卖菜只需守着摊子,草莓就没必要花钱租摊位了,所以他总是早早挑着担子在菜市找个地方放下就卖。
昨天一天他只卖了两斤多一点,回家后草莓第二天就烂了一半,害他心疼了半天,女儿见到剩那么多没卖要吃几颗他不肯,早知道就让她吃得了。女儿让初二了,衣服总是不新不旧,成绩也不争气。他常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心酸起来。穷人的孩子就是得读书,不读书只怕得跟着他们卖一辈子菜了。
李有福唰地站起来,打了个趔趄,慌慌张张地挑起担子就走。城管局的人来了。
D
陈轩正在忙着抹桌子。门外的人们穿着厚厚的可是他只需穿着短袖的制服。他在麦当劳工作,其实是无业游民,他常这么说自己。
他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但也不笨,高中读得发霉了,于是高三会考一完毕业证一拿就发誓不再回到那所所谓的重点高中。跑去麦当劳打工,工资不高可是工作很重。他还是喜欢这里,原因特别简单,吃饭不要钱,要吃几个巨无霸就吃几个。
女朋友在玻璃门外调皮地看着他抹桌子,直到他直起身子时才发现。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然后就在她坐下的桌子那里假意抹,他知道,身后那个凶到死的经理总会盯着所有的人,本来工资就不高,要是一扣就不用领了。女朋友带来一斤洗得异常干净的草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保鲜盒里,他看着她真想抱一下。可是不行,他小声地说,我特想抱你一下,先欠着,下班后再抱。女朋友甜甜一笑说我等着。
陈轩想,一套八十平方的房子得六七十万,自己工资八百,一年一分钱都不花,现在二十三岁,到死时也未必买得上。想到这里他发起狠来就把抹布使劲地扔进水槽里,身后传来经理的声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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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欲棹小舟寻旧事,无处问,水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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