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

　　睡眠终于超过了四个小时，长期将自己禁锢在电脑前会让人失眠。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黑体字，看久了容易眼花。黑眼圈褪了很多。这样应该可以参加三姐的婚礼。虽然我对聚会总显得麻木和不知所措，可这次非得参加不可。昨天三姐和父亲几乎打爆了电话。
　　喝完一杯清水，关上电脑，锁上门便走到了街上。阳光昏沉沉的让人嗜睡。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司机是个戴鸭舌帽的中年男子，他用北方口音问我去哪。我闭着眼，说去我三姐那。汽车在城市里穿梭得像笨重的甲壳虫，各种颜色的虫一个接着一个。阳光刺眼。昏昏欲睡。
　　手机不停地响。是三姐不停地催我快点到。我说很堵，不用等我了。然后关机，继续睡眠。我忘了问那个地名。司机只好带着我到一个路口一个路口地找。我说不是这。接着他继续开。大约三十分钟后我到达了那个某府酒楼。花了很多钱。司机叹着气，从你家到这如果换条路只要五分钟。我说那下次走那条路。最终他悻悻而去。
　　表哥走了出来说你才来啊。我说那个司机带我绕了近半个小时的远路才到的。我的意思是能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酒席很热闹。宾客和服务员都忙的不可开交。我走到三姐面前向她道喜。她给了我一个红包。我不要，这是小孩子的玩意。三姐硬塞到我手里，难道你比我大啊。我没反抗，没有力气。连拿筷子的力气都使不上。倒在椅子上就睡了过去。我希望还不至于有伤大雅。
　　睡着睡着被人中途推醒。他说先喝点汤。我想说不必却看见他已经帮我盛好了。有青菜漂在上面，看上去让人很有胃口。这个人我认识。是暗恋三姐的男人。在搞市场营销。三姐说还太大男孩子气。的确，他很喜欢穿有卡通图案的T恤和滑板裤。南西，你姐姐今天好漂亮。她一直就很漂亮。可惜。可惜什么。可惜你的姐夫不是我。你叫什么来着。禹加。对对对，我三姐总是说可惜禹加他太大男孩子气。你喝汤吧你。不，我要睡觉。
　　我现在的姐夫看上去确实稳重很多。清爽的短发。利落的胡渣。眼睛深陷而显得睿智。他和三姐很般配。三姐会得到幸福的。
　　我睡着睡着又被摇醒了。是被车子摇醒的。坐在我左边开车的，是禹加。你醒了啊。是你车技太烂了。他不多说话，专注的控制方向盘。我又闭上眼睛想重新入睡可又发现自己清醒的很。你带我到哪去。我家。不行，我要回家。拜托，南公子，现在调头可要走很久呢。那算了，不过你家有电脑吗。没有我还搞什么营销啊。那就好。
　　平稳的又开了几分钟便在一幢白色大楼前停下。禹加推我下车。到了。这个地方我不常来。周围清净地很。我站在大楼门口等禹加停好车。他老远地朝我走过来。身影看上去很硬朗。个子很高。穿着PVMA的牛仔裤。看着看着就觉得眼花。今天总是想睡觉。禹加拍着我的肩，摇晃着我的头。这让我很不爽。可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气力。
　　我一直盯着禹加衣服上的米奇跟着他走。生怕走丢了似的。他的家在顶层，包括天台也一并买了下来。种了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他问我喝可乐还是雪碧。我只是想睡觉。他打开卧室的房门。我就像失魂的躯壳一样摇晃着倒在了铺着米白色纯棉床单的床上。闻到了CK　ONE的清新香气。很快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禹加在厨房里做菜。房间放着宇多田的歌，是充满幸福感的SAKARA。我还在床上翻滚。看屋里的摆设。简简单单的几样家俱紧凑的搁在了一起。没有书架和CD架。所有的东西都整齐地堆放在音响的旁边，只有一棵绿油油的巴西木。拉开窗帘可以看见贯穿城市中心的河。这个角度选的很好。书桌上是凌乱的几张有关市场营销业绩的图表，我没有碰它。旁边放着一台电脑。我抽开椅子坐下，开机，等待蓝色荧屏刺激我的眼睛。
　　南西，吃饭了。他这样叫很让我联想到父亲或是母亲。他们两个被调到外地工作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很想他们。
　　用很短的时间填满了胃。坐在电脑继续流转在不同的BBS。没有人的时候便自卖自夸。和疯子一样流放到各个地方。累了就看看那条河。看它平静地往左流，最终是要去太平洋的。站起来的时候，我被桌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禹加说怎么了。我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小腿处立刻有淤青显现出来。
　　八点二十七分。我央求禹加带我去天台。他说风很大。从桃木衣柜里找出一件风衣套在我身上。背后是很大的数字，7。还有断断续续CK　ONE的味道。抬头望着天，感觉很近。伸出手触摸，发现很远。我张开嘴大声地叫，便会有凉凉的风吸进嘴里，深入肺部。
　　禹加指着河对岸被高楼保卫的有霓虹灯闪耀的楼房说，那是你姐姐今天成婚的地方。他的手保持着这样的角度足足几十秒钟。太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让禹加先睡。通常我必须使自己不停地在键盘上往各个BBS敲打一段一段大量令人昏睡的文字。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好很快入睡。
　　接近四点时，我走到床边。我看见禹加睡着的样子和婴儿一般。他的睫毛很长，鼻子窄而挺。我小心的移上床，扯了点被子盖上，然后睡着。床并不算小，却和禹加挨的很近。我只要把脸往右转便和他的脸只隔一根食指的距离。他的呼吸均匀。像潮水般时起时落。看着我这么久干什么。你还没睡吗。没有。我别过脸去，勉强闭上眼。禹加用手抚摩着我的头，你还小很多东西都还不清楚。他开始说。说了些什么都已经不记得。我早就睡着了。只是能感觉到自己背部紧贴着一个人温暖的胸膛，整个人被另一种体温包围着，还带着CK　ONE的清凉。
　　两个人就这样地度过了一个夜晚。
　　醒来时房间是空的。电脑上留了张纸条。他让我等他回来。我把床收拾整齐。喝一杯清水，取下纸条，带上门走到街上。阳光很暧昧。我发现今天精神很好。迎面吹来有清醒气息的风，我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差点遭遇到一段残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