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pression1.安
经过那场家变以后,我几乎不敢用心去经历一件事情。我本是个相当脆弱的人,并且容易感觉幻灭。现在身无分文,所以不敢到处去风流潇洒。
和枫说好下午去钓鱼。于是我洗了个澡换上很旧的牛仔裤和棉布衬衫,穿起木屐嗑嗑地在屋里走,兴奋了许久,直到楼下的阿姨来提醒我说她的儿还在睡觉。
枫来了。
穿着奶白色的棉布衬衫,有很多洞的旧牛仔裤和嗑嗑的木屐,和我一样。
印象中的枫是个尤其随便的人。他穿棉布衬衫从来不扣纽扣,让阳光晒到脖子以下很深的皮肤。他的眼仁写满苍凉和寂寞,很多时候野蛮和深邃。
我记得我来这座城市以前还没看过海。枫在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在海边,听到了吗?我说,笨蛋,听不到。于是我们一起肆无忌惮地笑,分开在两头。他说,你再不快点过来我真的要找女朋友了。我不出声。放掉电话前我说,昨天脸上又长出了几颗青春痘。
枫在别人面前常表现出一幅冷漠和不屑。但他是非常敏感且容易受伤的人。他喜欢抬头看天,露出诡秘的笑。
步行去海边。
枫走在前面,甩开我很大一截路程。一个穿着木屐的女孩提着木桶和鱼杆如此地追逐前面的男孩是件很愚昧的事情。我表现得若无其事,哼着小调看着机动车飞快的从身边划过,留下跳舞的尘土。枫在前面走,步子迈得很大,看上去有些颓丧的样子。很快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抬头看看天,连一丝云彩都不见了,只剩下空旷的蓝。有人说,如果这时你候觉得开阔,你就是个快乐的人。而我只看到寂寞。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来紧紧地拥住自己的膝盖,因为这是个最安全的姿势。机动车依然很快的从我身边划过去。我感觉像是被遗忘,和他们整整相隔一个世纪。
我们选择在一块安静的海岩上垂钓。这是片寂寞的海。远处隐约能看到奚落的几艘船。
枫安静地坐在岩石的边缘,腿垂在外面。他说这是他一贯的姿势。很舒服,临近死亡。
在枫看来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认真的告诉我说,死亡无处不在。你很可能睡在床上默默的死掉,走在马路上随时可能被车撞倒,和我一起坐在这里,也可能掉到下面去。而我是个惧怕死亡的人,溺爱着我的生命。
我学着枫的样子把双腿垂在外面,努力让自己轻松。
枫平静地注视着海面。他的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轻轻地摇动。他从来不曾把钓竿拉上岸来过。
我们就这样一只坐到太阳下山,直到海浪开始温和地抨击海边的岩石。水花溅到我们的腿上,沾湿了裤子。我猜枫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
安安,还叫这样的名字吗?枫问我。
是啊,我很喜欢我的名字,能给人安慰。
沉默。
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穿得像个男生。很旧的牛仔裤,大套的衬衫,嗑嗑的木屐,毫不斟酌外在。又喜欢睡觉和吃零食,长了满嘴的动物牙齿。
事实我是个常常写字的人。我喜欢写字。文字里印出一张张苍白的脸,一个穿着棉布衬衫的年轻女孩的落魄的笑。有些像安妮。
我愿意去干一些事情。比如说画画。很小的时候我来就用蜡笔涂一些怪异的人。他们有着大小不一的眼,蓝色的脸。记得那个时候流行一种油画棒,涂到纸上中间可以不留白色的空挡。但这种笔很贵。好在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活比较富裕。
那时候我就感觉寂寞,因为我总是可以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因而与众不同。
枫的母亲把我安排住在一间大客房里。有很大很柔软的水床,很深的素蓝色窗帘。窗户很开阔,可以望到很远处的山。枫告诉我说这里的深夜可以听海。
早些年我和枫是一起住在东部大城市的。我觉得那里才真正适合我们。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枫不得不来到南方。
枫是个另类的男孩。他能预感很多事情。把死亡和别离看作一场游戏。
枫在初三开始恋爱。枫告诉我说她像个幽灵,凌乱的幽蓝色的长发下隐藏着深邃迷离的眼睛。她叫夕言。意思是最后的话语。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在她上学那年。她苍白的脸上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出不屑,仿佛与世隔绝。
我知道夕言。但是不曾交往过。
夕言还在吗?枫带着诡秘的笑。
还在。
她真的是个幻觉。她告诉说我她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能和鬼说话,并且能进入另一个世界。
是吗?她有病吧。
可能吧。我走的那天她告诉我她要退学。到医院去生活。
我耐心的听着枫讲述这个神秘女子。枫的初恋让我觉得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甚至一无所知。
渐渐地我爱上了这座南方的城市。它有着我性子里一直以来的懒惰和散漫。人们总是不慌不忙地行走,谈笑着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我和枫没事就到处闲逛。累了就抱一个大椰子插进两根吸管吮吸里面的汁液,常随意地坐在一块地方。这是我很在以前向往的生活方式,毫无束缚的。我可以放肆地大笑,露出满口的烂牙齿。
依旧谈论到夕言。
枫说夕言的手臂上有许多疮疤,那是她自残得来的。每当她快乐的时候就会这么做。从她很小的时候便有这样的习惯。她的语言很简单,几乎不用过多的形容词。表情似笑非笑,有时候莫名其妙地落泪。
枫我希望你好,真的。我忽然这样说。
那你喜欢我吗?他问。
无关喜欢。
安安,你该知道,我病了。
我微笑着没有再说话,事实我很早以前便知道了。
我很乐意看一些椰子树和没有云朵的寂寞天空。我常常莫名其妙地发笑。枫问我是不是喜欢他了。事实上我在经历了那场家变后完全开始惧怕接受一些事物,敏感得像只兔子。我还是平静地告诉枫说没有。比起你,我更愿意喜欢一个健康的男孩。
一开始我参观了枫的房间,是客厅南面的最小的屋子,大概只有九平米。他说他懒得打扫,所以住得越小越好。
他的房间里简单而凌乱地摆放着一些东西。很大的床上堆着各种盗版CD,凌乱的书本和一个日记本。衣柜是用布撑起来的,这种衣柜常常给一些东西漂泊的人用。写字台上有盏台灯,一台手提电脑。整个房间没有窗户。枫说他喜欢暗淡,于是只用一盏台灯,足够了。
枫身体里一直流淌着叛逆的血液。他总是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计较后果,并且没有丝毫的责任感。母亲曾经说,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可想而知。
一个早晨,心情依旧。我醒来后没有出房门,掏出日记本来写前些天的日记。
我是个很无聊的人,本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我有许多漂亮的本子,我为了使这些本子不至于空白便写下文字。我通常在星期六回想这一个星期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统统以日记的形式记下来。
安安——一个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叫我。枫在你那里吗?枫的母亲忽然进到我的房间,神色错落。我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残装下面印着细细的苍老的纹路,想这个女人也开始老了。她抓着我的手,用她的纤细冰冷的手指抚摩我的脸。看得出来她很激动,甚至已经说不出话。
枫他不在了。她对我吼,带着哭腔。这个女人觉得是我拐了他的儿子,并且现在是来要人的。事实我并没有这么做。我说我不知道。他大概出去干什么事情了吧,一会儿会回来的。我的骨子里有着冷漠,只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爆发。
枫的母亲放开了我,苍白的脸慢慢地退去在我的视线里。她的背影已经很老很老了。我只是奇怪她在前一天还是个相当出色的漂亮的职业女性。
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我继续写日记。
十一点起床进餐。刷牙的时候我的牙齿出了很多血,并且剧烈地疼痛。我想我要问枫的母亲要些维生素C片和止痛药。
Impression2.夕言
我不厌其烦地翻日历,那些印着岁月的纸张被我越扯与薄,越薄越令人心痛。然后我忽然记得枫和那只兔子。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我被上帝抛弃的第十六个年头。我在前一天的晚上看恐怖篇,一直到很晚很晚。那天我一直在默默等着午夜的钟声快点敲响我便可以看到从电视里爬出来的鬼,然后她带着我去一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玩,就是这样。很不幸当我看到屏幕上显示歪歪曲曲的日本文字时才反映过来片子已经end了。墙壁上的猫头鹰告诉我午夜已经过去于是请赶快上床休息明天还有生日party。后来有人敲门,我歇斯底里地在里面吼你是谁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我想肯定是另一个世界的使徒来带我离开了,于是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不知道是男孩还是男人的人抱着一只兔子,整个场景很暗所以暂时不知道他是谁,他示意要进来。我拿着一只手电筒照他,很想滑稽出水平,但是他一点都不配合我竟然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味。
他是枫呵。他为了庆祝我的生日在凌晨的时候送给我一只兔子。只有他知道我喜欢兔子,很多人固执地认为我会更喜欢猫。这件事情让我坚定了要做枫的女朋友的信念。仅仅为了一只小兔子呵,好像我用自己赎到了那只兔子。
界于生日和生日的前一天不知道具体该算作哪一天的那一天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再不想解释为什么我要做什么什么凭什么我就可以怎么怎么等的无聊问题。既然他们觉得我不正常,既然我也不想有令人厌烦的议论,索性制造一个事实算了。
现在我是一个留着很长很黑的头发脸很白身型很瘦看起来很不健康的女子。因为这里的确没什么健康的人。呵,这里是精神病医院。
前几天我看到一个女人对她的医生说,我的神,带我走吧,神与我同在。那个医生的第一反映是叫护士拿两只镇静剂来。然后两个白衣的天使过来拉走了那个微笑的可爱女人。
在我到这里之前我还没有住过如此柔和的房间,这是句真话。地上墙上柜子上全部铺满了棉花打的被褥,并且很多时候会有人把我的指甲磨得非常平滑,她们逼着我注射很多药剂还吃彩色的糖。
我是夕言。我真的是夕言。但是我的医生始终要让我记得自己的名字是徐小寒。呵,我是夕言,拜托。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快乐得像只小鸟。于是我害怕上帝会嫉妒所以问问自己什么叫做痛,呵,这是种有欲望的肢体感觉,特别是当看到自己暗红的血液从身体里兴奋地奔涌出来的时候。血是咸的,自从我被拔掉一个不正常的牙齿的时候我就知道。而当我的兔子去世时我知道眼泪也是咸的。所以我给我的还没有名字就夭折了的兔子取名为眼泪。眼泪死的时候眼睛成了白色,像在告诉我她终于懂得如何快乐,所以不哭。是呵,死亡是很快乐的事情。可是我不死的原因是因为死以前会很痛。
枫告诉我说她就像是我的一个囚徒。我微笑着说我不是上帝。我一直很感动有一个人能静静地听我说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我告诉枫关于灵,关于那些在深夜出没的诡秘女子,关于我为什么在午夜疯狂。我们说很多很多的美丽的故事。枫告诉我死亡无处不在的时候我相信他是一个不会难过并且也有机会进精神病医院的人。
说真的我没有丝毫优越感。尽管有时候被人家莫名其妙的逃开很远并且说我是个有灵性的孩子。我看到电视里演的那些能超越时空预知未来的巫师。呵,但他们是假的,我才是真的,真的真的。
生日到了,呵,日历上清清楚楚写着三十一号。我期望有人再绑架一只兔子然后我再去赎回她,接下来看着她死再给她一个名字。这是一个很好的超度亡灵的方法。兔子在另一个世界快乐安详地生活着并且随时会来看我。她告诉我另一个世界的一切,然后我乞求她带我走。
我一直在等我的十七岁,等了很久很久。我逝去已久的姥姥告诉我在她们那个年代十七岁的女孩就可以嫁人了。那时候我觉得嫁人是件很好的事。我幻想我婚后的日子里会有一个英俊的男人或者一个漂亮的baby;也许会有一座很大很别致的房子也许两手空空不断地从一个城市迁到另一个城市;再可笑一点就是自己嫁了一个很优秀但是并不值得爱的人,后来发展婚外恋。我的思绪无限延续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是个不健康的人,这一切的假设就此和我说拜拜。
它们提醒我说我患有人格分裂、精神抑郁症、幻听症等等等等。呵,天知道这些是什么。如果有一天我忽然跳起来给我的医生一巴掌说她有多么让人恶心她应该不会有意见,照她的理论下去我完全是个疯子。
总之我的厄运降临在某天早上我用刀片割自己的手的时候,但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是痛,别无他意。后来我父亲被带到了医院被审讯了一上午。
现在我不在乎这些了。在哪里生活都一样。我还是觉得那只被我赎回来的兔子和那个叫枫的人比较现实。
今天早上我被两个泼妇般的女人野蛮地按在床上注射镇静剂。依稀间我听到他们说要把我的胃拿出来洗得干干净净后再放回去。
我睡着以后仍期望逢着那只兔子。
Impression3.安
关于枫的出走。
这对我的唯一意义是让我明白了自己是一个没有丝毫同情心并且异常冷淡的人。我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新鲜味道让我寒冷。于是我逃得很远很远,不愿意见到枫的母亲,因为她总是问我许多关于枫的往事。而我一无所知。
我在外面晃荡。早上去看了那些渔民打鱼,遇着一个同我年龄相仿的纯净孩子,她一直笑着念叨说卖了这些鱼就可以去上学了。
来这里之前我以为我会很快乐地和枫一起谈论以前的事情。但一切都变得不单纯。我来看我的朋友的时候心底似乎还有着另外一种意图,这让我恶心。我掐着手指计算时间,还有四天便可以离开这里了。我还是应该回去到那个有着苍凉的高楼和美丽的地铁的城市。我和他们是不同的,每个人都不同。我只想变得干净一点。我可以重新拿起那些蜡笔涂鸦各色的人和事;我可以用我的笔写很多或者苍凉或者冷漠的爱情;我可以买许多我喜欢棉布衬衫,我可以继续挤脸上的青春痘。一切都可以继续,若我愿意。
在我清醒的时候我只觉得我和很多人一样都只是在自己的轨道上向前。有时候遇到一些东西我便停了下来。然后我继续行走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时候就开始懂得寂寞。这些东西真的很简单,遵循着某种规律继续地运转运转。
我再次敲开了枫家的门。她的母亲对我微笑着说枫已经回来了。我也微笑。我说,回来了就好了。然后拥抱枫的母亲给了她一个响亮的亲吻。
晚上我们簇拥在桌子旁吃着丰盛的晚餐,大家都很高兴。其实早就应该这样生活,这才是真正属于他们或者也包括我的生活。
枫告诉我们说他只是去流浪去了,很大程度上是想模仿那些玩音乐的流浪guitar手。他边说边大笑,她的母亲一直沉默着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话。枫不是个多言的人,这之间有很多事情对我对他来说都是可能引起巨大变迁的。或者我需要一个非常理性的答案来诠释这个问题。
我告诉枫说他的母亲没有找过他,一直没有,只是低低的哭泣有时候发疯。枫的嘴角有一点抽动,看得出来他是在笑。我的母亲是很关心我的你要知道,他说,我想我们都需要去做一些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
枫依旧抬头看天;依旧穿很久的棉布衬衫和牛仔裤;依旧诡秘地笑,偶尔露出狂野的表情。
这是他。
然后我发现变的是我。真的需要去回忆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真的要抛弃一件东西的时候无须理由。
Impression4.枫
我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白金的十字架,那是我的信仰。我不信基督,不信爱情,不信友谊,不信所有存在却有没有实质躯体的东西。
我始终保持着颓丧和沉默。
我曾经发誓当我不用在上学的时候要去做一个安妮笔下的男人,爱上网络中不现实的Vivian,却一味地和生活中的某个女孩相纠葛。然而这一切都归结于一种物质,我应该拼命地去把它找出来后再来灭掉它。
可是我认识了那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夕言,那些故事那些苍白,就像是一场不计后果的倾诉。我发誓我没有爱过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那些故事而已,而已而已。就像一个漂泊的人在寻找那些虚幻的寄托。
等到她的第十八个生日,就是这个冬天的时候,我会去看看她,送给她一只兔子。其实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喜欢猫。
两年半以前我离开了我以前所在的城市。我承担着服从的责任,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母亲让我走,所以我走。这不是一个偶然而是必然的分离。安安笑着和我说说拜拜,她说她定时来看我,并且来的时候会捧一些熟悉的泥土给我,使我努力回想那里的高楼和地铁,以及老城的那些房子和砖墙,可惜她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只是呆呆地听我说夕言。我把我的幻觉说给她听,让她觉得我们越来越远,然后分开,从好朋友变到陌生人,这样很好。但每次看到她笑的时候又开始回想那些一起做功课吃冰淇淋的日子。很多东西和她无关,只好让她站得远远地看。
Impression5.The writer says.
八月天,南方很热,有海绵般的云朵飘在天上结成忧郁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有人过着如水般的清澈的日子。有人在安静中低声哭泣。有人在寂寞中疯狂。有人在述说着真实的谎言。这是就最原始的生活状态。
他们喜欢很多颗行星撞在一起刹那爆发美丽的火焰,最终烟消云散回到最初的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安准备离开这里,枫的母亲已给她买好了船票,嘱咐她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小心。她点头。然后回到房间里发呆。后来她掏出日记本,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纸张发出寥寥的声音。
十三天。
安安纳闷着她到底做了什么,时间真的像水一样,把拳头握得很紧也会轻易地从指间穿过再消逝,无法挽留。
她仅仅知道了很诡秘的夕言,知道了像枫母亲这样的奇怪的女人,还有无休止地回忆了许多事情,当然这些都是无法挽留的,就像那一把把被蹉跎的暗淡的岁月。对于枫,她无可奈何只能用不知道这三个字。有些人是会变的,当他变了以后很多东西就只能埋在时间里。
安安很快会回去领略没有钱花的日子,一切和她没有关系。
当一个人发现她试图要去做一件事情结果却做了另一件时,要么重新再来要么stop。
她只是个过客而已,这个游戏没有她的角色所以只好断开连接。可她是寂寞的,暗暗地疼痛着离开离开离开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她是一个健康的人所以只需要找一个健康的地方生活,这样过去很多时间后或许她会发现什么。
Impression6.枫
我开始继续寻找。终于有一天,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让我敏感的东西,兔子。其实我并不是在找兔子,但是我确信兔子能帮我找到我真正要找的。
情侣来这里度假。那种幸福让我想起夕言,甚至蓦地回到了那个送她兔子的晚上的暗淡。偶尔还是去看看我钓鱼的大海岩。想想安安以前的种种非人类的奇异举动。她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这就是和我的不同。
某天因为某种原因我忽然有北上的冲动,去看看我在那里落下的东西。我想我会像一个幸福的乞丐那样拾到一些宝贵的回忆,当然只是属于我个人的。还有就是如安安说的我该去看看夕言,尽管谁也没有喜欢过谁。其实整个事情就是两个人联合起来对付寂寞的侵蚀。
回到家我从一只猪肚子里抠出了些钱买张船票和一张火车软卧已经绰绰有余。
我带着那只兔子到了码头。很暗淡很空旷的天就和夕言说的故事里的一样,想到这里我已经确定还是该去看看她,真的。我感觉愚蠢的上帝在对我微笑,更像是高明的嘲笑那样不露痕迹。兔子在我怀里使劲地钻,有时候耳朵竖立着想觉察了某样东西,她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婴孩,纯真至极。
Impression7.The writer says.The end.
夕言开始在等待里慢慢衰落。她也是一个健康的人,不过健康得有些不正常。她始终相信十七岁的宿命,义无返顾地想要过很多个十七岁的生日。十七岁有关于那只兔子和枫,有关于死亡和疼痛。
日历的纸被扯成了碎片,散落在一个特殊的病房里的每角落。一个长发的消瘦女子在暗夜里落魄地笑。她只是在继续发昏。她在想自己的十七岁为什么没有人送她兔子。很多人想告诉她她的十七岁过去了大半年了可是却无能为力。
时间只是一个错觉。有时候自己认为是什么时候便是,没有太多的概率和观念的。
生活依旧。
安安重新拿起了油画棒涂鸦她所见所想。这样一直下去忽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真的十分幸福,于是呵呵地笑出声来。
枫在拿起电话和他的上帝沟通着什么是现实主义什么是理想注意什么是后现代达达主义等等等等。而他的上帝此时是一个实在的东西。
夕言变成一只漂亮的小鸟跑出医院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些最终是一场邂逅带来的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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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 漠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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