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月南西

每逢闰年所加的一个月叫闰月。在原始的纪年方法中总显得有些多余。也许很多人总喜欢不负责任地胡乱标上些即将脱落的附属品。带不走，只能留下。
上海年代久远的阁楼里住着一个有麦芽黄肌肤的孩子。
Nancy。他的中文名叫南西。
他生在一个动乱的年代。母亲是天真的卖花女。父亲是风流的美国兵。父亲曾说要带母亲回美国。可这样的承诺，他留给了很多很多像母亲这样天真的上海女人。他们从没有怀疑过。直到现在，南西还常听母亲提起父亲。
母亲有一张黄到已经看不清模样的照片。
她总说，你长得很像你的父亲。

十九岁的南西认识了比他大两岁的喑。
喑是镇长的女儿，有很长的睫毛和很粗的辫子。南西认为这样的女人会和母亲那辈人一样的天真和愚蠢。于是，在很深的夜里，他们疯狂地接吻，然后进入对方的身体。

南西，你长得像你的父亲。

阁楼是很少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母亲总是揣着那张照片蜷缩在床角。她有很细的腿，很小的脚。
南西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变得可怕。
塞，你回来了？
妈，我是南西。
南西？多好听的名字啊。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南西吧。
你疯了吗？妈，我是南西。不是塞！
不，塞。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
塞，你要去哪里？
妈，你应该一个人静一静。
塞……

南西，你长得很像塞。

离开阁楼已经是夕阳落照的时候。喑站在小巷口等着南西。他知道这个女人想让他再次进入她的身体。她和母亲是一样的女人。这个镇的女人都是这副德行。
南西，你必须娶我。
但我现在还不想成家。
可是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南西，塞是你的父亲。

喑穿着蓝布衣服，黑布裙子。她的腿很细，脚很小。像母亲那样。
喑，等我好吗？我马上回来。
……好……

南西，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

这是上海的一幢年代久远的阁楼。
里面住着一个有褐色双瞳的少年。
玄夜。是他的名字。
他的母亲总是痴痴地说，
你长得真像你的父亲。
十二岁的玄夜还从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他唯一知道，
母亲叫喑，父亲是南西。

南西，你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玄夜，年长得真像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