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瘦弱的小骨与野蛮的小骨
我是小骨,瘦瘦高高的小骨,这个名字于我而言正是无比的恰如其分,无论如何吃也不胖的身材,再加上眼睛出奇大的,下巴出奇的尖,总让人产生我见犹怜的感觉,但事实上每一个与我相交的到最后都会大呼上当,严格说来,我算不上美女,更不能称之为是一个淑女,我不会娇娇滴滴,小鸟依人,但我也不穿牛仔裤,因为太瘦,穿裤子不好看,我喜欢穿宽大的衣服,拖拖拉拉的裙子,披散了头发,脖子上或手上挂满了四处搜集而来的稀奇古怪的饰物,象个印弟安人一样整日里梦游般走来走去,寻找我所希翼的天空。或许,什么也不寻找,只是这样走走,看看。
从学生时代起就有很多人上过我的当,当然,是指上了我外形的当,我并没有要欺骗他们感情的闲情和欲望,可是很多男生都想做护花使者,但结果往往是被我砸了满身的花,更为严重的是,当那个叫陈暮的男生早中晚三遍准时出现,以他的方式锲而不舍的紧紧追求,终于使我忍无可忍,避无可避时,狠狠一拳挥过去将他打青了眼,从此之后,再没有哪个男人敢轻易对我献殷勤,世界一片安静,而且美好,所有的花开花落,都在身后,与我无关。
而陈暮,似一抹轻烟,淡淡的晃过,没有痕迹,就已经忘却。
二、路上捡来的苏阳
没来由的喜欢下雨,想来是年幼时受了白蛇传的蛊惑,小小年纪当然不懂得爱情,不懂得许仙白娘子小青法海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只是在如丝的细雨里,衣袂飘飞的白素贞缓缓出场那一刹那的定格,成为心底永恒的惊艳,而西湖,也成为一种久远的向往,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不可休止地牵扯着,膨胀着,一刻也无法搁下。
年休,极好的机会,一人独自拎了个硕大无比的包,在一个暮色四合的时候,如愿以偿的站在了西湖边。
这个时间游人已经不多,三三两两,多半是走向归程,不似我这般,仅仅是寻找心里的一个梦幻而已。
西湖很美,可是没有雨,这多多少少有些扫兴。我特意穿了一件长袖纯白雪纺的长裙,风吹着很是有飘逸的感觉,只可惜实在太瘦,雪纺太轻太薄,愈发显得弱不禁风,这与我身后背的那个大大的包极不相衬,坐在断桥上,有些懊恼不已,实在应该先寻得一家宾馆,安置妥当后再来的,想那白娘子若是背一个诺大的包袱,肯定会破坏那如诗如画的美景了。
正兀自懊恼着,冷不丁有人站在我面前,“你好,可否跟你商量件事?”
懒懒的抬起头,一张马马虎虎还算英俊的脸,黑色T恤,牛仔裤,有些随意而不羁,懒懒的点点头,算是作了回应。
“我的钱包丢了,身份证也在里面,所以无法登记宾馆,能否请你帮我登记一下?你把地址留下,房费我会想办法给你。可以吗?”
脑海转过千百个念头,骗子?抢劫犯?流氓?想着却不由得兴奋起来,莫不成这也是我的那一段艳遇?
三、西湖边的爱情
苏阳后来问我,你不怕我是骗子吗?我坏坏的笑,当时正想着怎么骗一帅哥回去呢,没想到你自个儿撞上来了,岂不不收之理?
苏阳大笑,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我问他,西湖边那么多游人,你怎么单单找我呢?
苏阳说,其实我们同城,我们同时上车,同时下车,只是你一直没注意过我罢了。
我瞪大眼,那你岂不是早就预谋了?
苏阳揽过我,你说是就是了。
苏阳让朋友把钱打在了我的卡上,偷偷查看了下,远远超出了房费,取出余额给他,他歪着头问,小骨,想去哪玩?
三天的假期,我和苏阳拉着手,游遍了杭州,我们一起吃西湖醋鱼,品西湖龙井,买都锦生的织锦,撑了绸伞,在西湖边欣赏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在灵隐寺感受紫雾缭绕,梵音阵阵,在苏小小墓前感叹风月其人,时空流转,更在断桥上,望着雷峰塔,听着南屏山的钟声,体验那种神秘而蛊惑的新鲜和惊奇。
那夜,在断桥上,苏阳温热的唇滑过我的唇,轻唤我为娘子,而我,如雷击般,喃喃的低语,相公。
四、月光酒吧的舞蹈
爱情的最初,总是这样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罢。
我和苏阳迅速的陷入热恋,每天24小时都嫌少,我们贪婪的享受爱情,彼此依靠着,连彼此的呼吸都缠在一起,潮涨潮落,永不停歇。
苏阳喜欢拉着我的手,看我掌心细细的纹路,我低下头,和他一起看,从来没有发觉,掌心的纹路是错综复杂,纵横交错。我淡淡地问苏阳,“有人说,在掌心细细铺开的纹路里,隐藏着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你能看出我的命运吗?“
苏阳便握着我的手哈气,温温暖暖的气流顺着我的掌心热到心里。“你的命运就是我,你信吗?“
我信。我一直都信。
直至那个晚上之前。
一个有着很大的月亮的晚上,拖了苏阳去一个新开的吧,月光酒吧,所有去过的人都说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吧,充满诱惑力,最初以为所谓的诱惑不过是里面多了几个美女罢了,可是当去过的每一个女人也这样说时,就不由不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我一直都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女人。
去的时候时间尚早,人不多,灯光幽暗,音乐浮动,音响效果很好,乐曲声从各个地方漫溢出来,缠着人的身心,酥软甜香,有着令人意乱情迷的感觉。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如鱼般游走,有孤傲的女人坐在吧前,眼神迷离,姿式优雅。
苏阳有些不耐,拖了我的手欲走。这时灯光忽然全部暗下来,只是吧台右前面打了一柱光,这才发现,这个酒吧除了一个普通的舞池外,在那儿有一个不大的舞台,一个红衣的女子走出来,长发,眉很细很长,微微往上挑着,眼睛很大,紧眠着唇,既冷又媚,人群安定了下来,音乐响起,极其动感的音乐,那女子开始舞动,灯光下可见十指修长而纤细,刚开始以为会是常见的热舞,但随着音乐的流动,女子的身体如水般在舞台中流转,手指越发生动,每一个身姿都如花朵绽放,每一个眼神都如潮水般激动人心。可以让人屏住呼吸,也可以让人血脉奔流。
扭头回望,苏阳抽了一支烟,靠在吧台,灯光迷乱,看不清表情。
只是,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抽烟。
五、流年的陈暮
从来没有想过会再遇到陈暮,在旧时的记忆里早已没有这个名字和影子。只是无法想到,终会再遇。
苏阳这几日好似人间蒸发,打手机不在服务区,打办公室说他请假了,苏阳的朋友我从不联系,因为不喜欢他们看我的样子,仿佛见了天外来客般,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百无聊赖,想着与苏阳一起的点点滴滴,或许,我并不了解他,否则不会这样来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
独在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抬头看天,把手掌在头顶上张开的时候,细细碎碎的阳光洒下来,象他他暖暖的手心,他的手是温热宽大的,掌心脉络分明。望得久了,眼睛发酸,有泪不争气的落下来,才发现,我开始留恋。
在超市买了一大堆有无或者无用的东西,满满三大袋子,回住处,刚好电梯打开,冲进电梯,倚在墙上,浑身若虚脱般无力。只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小骨,要帮忙吗?”
恍惚间,以为是苏阳,抬眼细看,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浓眉大眼,脸上棱角分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是见我皱着眉一脸迷惑的表情,那男人又说,小骨,我是陈暮。
陈暮,陈暮?那个被我一拳打青了眼的男生?仔细看看,果然眉目依旧,好多年不见,黑了许多,也长得魁梧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浑身青涩气息的小男生,我大叫一声,顺势一拳擂在他的肩上,“陈暮,真的是你啊!”
陈暮呵呵地笑着,“小骨,这么些年没见,还是那么爱打人啊。”
我脸一红,正准备辩解几句,刚好电梯到了,我拎着包冲出电梯,对着陈暮喊到,“我是23楼B座,改天有空聊啊。”
谁知陈暮也跟着我跨出电梯,还表情夸张地对我说,“那么巧啊,我刚好租了你隔壁的房子,要不要过来坐坐?”
六、陈暮与苏阳
连续几日,都和陈暮混在一起,谈年少的旧事,谈这么些年的经历,忽然发现,其实跟陈暮也能聊得挺开心的,开心得甚至忘了苏阳。
陈暮带我去玩过山车,我在车上兴奋地尖叫,下来后却忍不住吐得翻江倒海,吐着涕泪交加,陈暮出乎意料地并不搀扶我,只是斜靠在栏杆上,深深地望着我。
恨恨地看着他,终于无法抑止,扑入他的怀里大哭起来,陈暮静静地揽着我,让我尽情的发泄着。末了,他淡淡的问,“小骨,你这样难过,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了……苏阳。”
我一惊,猛然抬着,满眼满脸都是疑问。
陈暮拿手指掩住我的嘴,“小骨,什么都别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熟悉的地段,熟悉的灯光,月光酒吧,我疑惑地望向陈暮,陈暮一脸严肃,我只好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
酒吧很吵,那个女子正在台上舞蹈着,一袭紫色的裙,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灯光照过,可以看到她的指甲很长,随着手指的舞动,各色的光线从指尖滤过,很有魅惑的气息。
陈暮拉着我,“小骨,你仔细瞧她,是不是和你长得有些象?”
眯细了眼瞧过去,那个女人眼大眉长,下巴很尖,神情漠然而凛洌,果然与我有几分相象。
可是这又说明什么呢?我还是满腹疑问。陈暮拖着我,转过一个吧台,很隐蔽的一个角落,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喝酒,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陈暮拉着我走到那人面前,苏阳!我叫了起来。
七、无语的月光
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苏阳和陈暮对我说过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躲在家中谁也不肯见,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但陈暮不依不饶地把门擂得震天响,再不开门只怕他会把门拆了闯进来,叹口气,打开房门,陈暮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小骨,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怜惜自己!”
我不说话,低头咬着指甲,看那些十个手指被我咬得秃秃的,莫名地又想起酒吧里那个女子修手的手指,剔透的指甲。
我对陈暮笑,“你会看手相吗?”
陈暮拉过我的手,“小骨,你的掌纹太乱,注定感情多劫。”
“那你帮我看看,这些线里,哪些是你的痕迹?哪些又是苏阳的痕迹?”
“小骨,苏阳爱的不是你,你感觉不到吗?”
我重重的一颤,心虚地说,“可是他说过爱我。”
“我也说过爱你,很多年前就说过,很多年后还会说。”
“陈暮,你怎么知道苏阳的?”
“如果爱一个人,就会想知道她的一切好与不好,你为了他不快乐,我怎会不知?”
我无语,半晌,我叹口气说,“陈暮,给我时间冷静下好不好?”
“小骨,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想什么才是你最需要的。”
陈暮轻轻地离开,房间里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身开门,门外是苏阳,神情黯然。
“小骨,听我说一个故事,很多年以前,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偷偷地好上了,那时他们还在上高中,两人商量好了,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等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二人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在学校的一个表演会上,女孩演白娘子,男孩演许仙,她唤他相公,他称她娘子,他们都以为,幸福是那样的唾手可得,可是在大学毕业的前一年,女孩回老家时意外的生了一场重病,由于她的家在一个很偏僻的乡村,医疗条件很差,持续的高烧加之用药不当,使她彻底的失声了,从此,她再也无法说动听的语言,唱美妙的歌声,这使她非常自卑,迅速地托人办了退学手续,躲在亲戚家不肯见任何人。那个男孩好不容易知道真相后,痛苦不已,爱情与现实,象一把刀横在面前,哪一方都割不断撇不开,这个男孩无法选择放弃,也没有勇气接受,他不敢去找那个女孩,只是一直给她写信,诉说着思念与无助,一直到大学毕业,可是那个女孩始终一封信都没有回。毕业后,这个男孩终于决定选择忘却,选择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五年,直到在西湖边遇到那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女孩。”
苏阳还准备往下说,我打断了他,“她叫什么名字?”
“月月。林月月”
“你还爱她。”
苏阳望着我,沉默了许久,轻轻点头,我心里涣然决堤,所有的勇气都开始溃败。原来我的爱情只不过是一场流年里的戏,在一开始的时间,总以为自己中主角,在鼓鸣锣罢之后,才发觉,自己原来走错了场,戏还未演,便已是错。
八、掌心温暖
一直相信,爱情是一场生命中的等待,无论是否能等到开花结果,但等候的过程却是温馨和安慰的。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去了月光酒吧,林月月坐在吧台前,看到我,友好的笑笑,我问她,你知道我?她轻轻点头。
她递给我一个卡片,上面用秀丽的字体写着“走过了今天,阳光还是很好,我知道我还有很多的小路,还有很多的驿站,它们的上方一定都会有蔚蓝的天空,有洁白的云朵,而我知道,终会有一方天空是为我而打开的。”
“你将来打算做什么?”我问。
她拿过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够了*就开一个花店。”
“会让苏阳做老板吗?”
“也许会。”
我举起酒杯,对她轻轻的晃了晃,“祝你成功。”
她扬起嘴角,歪歪头,有些调皮,很可爱的样子。
兜兜转转,总有那么些璀璨不肯褪色,照亮彼此微笑的脸。走出月光酒吧,阳光照下来,习惯性地用手挡住额前的光线,细碎的阳光滤过掌心,温暖而实在。远远看到陈暮站在街对面,从容淡定,浅浅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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