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得每年的第一道蝉声,没有人知道。
我住四楼,楼下的梧桐树一直伸到窗口来。冬天的时候,窗口是光秃秃的树枝,挂着几片倔强的枯叶,在风里摇摇晃晃,惨兮兮的象喝醉酒的汉子。
没有春天。过完冬天以后,一下子就跳到夏天,3月里还戴着手套,4月就已经穿着短袖在街上晃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冬天已经不再寒冷了,虽然我在的地方,是一个北方的小城。窗口的树叶悄悄地浓郁起来,我每天注视着它们,却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成长。朋友说,犹如心底的寂寞,滋生着,却没有痕迹,到有一天你忽然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成熟了。
到了夏天,窗口的树叶就挡住了视线。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无聊的时候习惯于看着窗口发呆,对面楼房最后一盏灯熄灭的时间,我清楚地知道。我把台灯拧到最暗,象污染,这时候,蚊虫会在玻璃窗上拍打。泡在家里的夏天,空调让我变得越来越虚弱。
初夏的时候我还在校园里,其实校园里的四季是没太大区别的。只是,夏天里,上课会拉上窗帘抵御阳光的侵袭,于是少了很多乐趣,再也看不到楼下池塘里游水的蛤蟆,也看不到马路对面摆煎饼摊的阿姨。不是班主任的课的时候,趴在课桌上睡觉,迷迷糊糊地睡一会,汗流下来的时候,抬起脸看看老师在讲台上说什么,周围的同学在说什么,遇到有几分好笑的时候,跟着附和几声,哈哈地笑一阵子,再趴下继续睡,脸埋在臂弯里,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好象是满面的泪水。
同桌是个开朗大方的女生,会陪我一起趴在课桌上睡觉,有时候两人同时醒过来,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半天,两人的表情都严肃,然后同时爆发,笑得不可遏止,其实谁都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一次她的口水流在语文书上,一大片,她也不尴尬,等纸张干透了在旁边写上“桃花潭水深千尺”,我在下面写上“黄河之水口中来”,以此来纪念。
整个夏天,闷得快发霉,淡得出了水,可是,并不是个寂寞的季节。只有这个季节,我才可以大半夜爬起床在马路上溜达,可以晚上11点光脚穿拖鞋坐在街角看行人,还可以来点啤酒。我出生在这个美妙的季节,还有我的爱情,它在夏天里开始,盛开,最后在夏天里结束,枯萎。然后,现在我在夏天里缅怀。
刚放假的时候我去北京,有一天没地方睡觉,坐在天桥上看车流。凌晨1点半,我的朋友都关机,茫然地拿着手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身边是网络里认识很久的大山,而现实里,他是个陌生人。他对着我笑,陪我想蜡笔小新的台词,骑自行车载我找地方避雨,熬得满眼血丝。坐到天亮,我才知道原来黑夜是如此的短。那一刻我开始疯狂地想念我的初恋,孩子的爱情,那个印象中干净的男孩子,现在和我只有2小时的距离,也许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他上空的云彩。可是他不知道,在分别3年以后,我曾经与他这么接近过。
某个夜里,我忽然醒过来,努力回想,却不知道自己刚刚梦到什么,又回到了现实里,呼吸,活着。我发现自己没有牵挂,爱情早已化成水,蒸发地无影无踪,我想不起那个男孩子的脸。没有爱情的日子,过习惯了也挺好。
立秋的这天下了大雨,打开窗户,看见树叶往下掉。夏天快要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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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恶魔,光荣的叛儿〓
〓我有我所爱,我爱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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