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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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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四维LOsTxIaO 发表于 2024-8-1 16:00:31 浏览:  668 回复:  0 [显示全部楼层]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四维LOsTxIaO 于 2024-8-1 16:03 编辑


  a
  7月之初,我把该走的年少时光划上句点。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是在板凳上渡过的。那条漆黄木头的单人小板凳,我把自己的小屁股安在那,从白昼一直到黑夜。等待,是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走过却无法停留的焦急。内心那时的渴望只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比那时候的我高大,比如今的我娇小。她总说,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她总说,乖,别让我看你哭的样子。她也总说,我只是离开一小会,睡会觉我就出现了。她说了很多,每一句我都刻骨铭心,不是刻意记忆,只是句子就如催眠的指令自己钻进脑子里就不再出来。当时的天好象很低,坐在板凳上的我,总觉得伸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棉花搬柔软的云。想象自己捏着这样柔软的东西,想象这是她的胸脯,带着甜蜜的味道。减少了很多焦急的等待。
小院子里没有顶,没有天花板之累阻隔视线的多余东西。我抬头一片温柔就在头顶,偶尔淡黄,偶尔金黄,偶尔灰白,偶尔瓦蓝,偶尔秋色,最多的是黑色的寂寞。除寂寞的黑色之外,其他时候,我都望着它,想象它是她的脸,比任何人都美丽的容颜,有温柔的笑,还有知道任何事情的眼睛。我在小板凳上等待,我的头在维持一个倾斜的角度,我说这个角度是可以触摸她的想念角度。
  奶奶经常在屋子里说:“小小啊,你要等到屋子里来啊。”小小总是摇摇头,“我要在外面等她。”这个时候,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就会突然的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是有风还是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奶奶和爷爷是北方人,她把我托付给这家善良的人,从几岁开始或者是从刚是个娃娃开始吧,我就住在这里。看着星星从屋顶亮到清晨,看着太阳从屋顶这边落到另一边,看着春天的早晨变成秋天的瑟瑟清风。奶奶说小小是个安静的孩子,不爱说话不爱哭不爱干一切孩子该干的东西。唯一的事就是望天看墙上的钟。奶奶其实你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等她回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如果我把其他时间挪给别的事,她就不会回来了。
奶奶和爷爷经常架好小桌子,然后开始赶面,和馅,包饺子。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从院子里进到屋子里去,依然坐在我的小板凳上,手里玩着**的面。不知不觉中,就捏起了她的样子。其实我对她的样子一直就很模糊,象是隔着发毛的玻璃窗看她一样。“宝贝,在捏什么呢?那么认真。”"奶奶,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奶奶望望爷爷,眼里总闪过一丝莫名的东西,我好象抓住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丢失了。“她啊,奶奶也记不太清楚她的样子。没关系的,她不是说马上会来看你的吗?到时候自己看清楚啊。”除了点头,我无法摇头。
爷爷捏了一大朵向日葵给我,“宝贝啊,这花每天都向着太阳,只跟着太阳走的。喜欢吗?”“向日葵都是白色的吗?”“当然不是啦,向日葵是黄色的,很大朵的,褐色的种子黄色的叶子,象太阳一样。”“那他和我一样在等人吗?”。。。。。。他们没有了声音。
  “宝贝,我想起来,她好象说明天早上过来看你。你还不多吃点东西还有精神等她明天来啊。”
  “啊,真的吗?”
  奶奶点了点头,得到肯定。我眼睛往向了桌子上的饺子。好多好多白色的小兔子排在小木版上,爷爷好象是兔子饲养人,有那么多的兔子。
  晚上,院子的天空看不见点点闪闪的星星。外面,风雨大作,院子里的树左右摇摆,摆动着他的手臂,呜呜的声音不绝与耳。是哭声,“奶奶有谁在哭。”奶奶竖起她衰老的耳朵,不再挺拔,爬满皱纹的皮肤让耳朵充满累赘。我想奶奶再过阵子就会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多黑色的绒毛塞满了她的耳朵。“没有啊,我没听见有谁在哭啊,你乖乖睡觉,明天她就来看你啦。”我无法睡着,我总是听见哭声从外面从四面八方传到我弱小的耳朵里来。
  娇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一棵树在她身旁。她好象是白色的也好象是没有颜色的,我看不太清楚,雨太大,风声太大,我听见她呜呜的哭声。周围好象都那么悲伤,连我的心似乎都被感染了,那时的我不懂什么叫悲伤,我只觉得内心一片茫然,空荡荡的吹着风,也响去了呜呜的声音。
  我试图靠进她,我想抱着她,她看上去似乎需要谁狠狠抱住她。我小心走进,每走一步,好象都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偶尔还能感觉到跳动。我每迈一步每走一步都好象把生命堵上一样那么小心,只是想走进她,然后抱住她就行了。时间在这个时候毫无意义,没有钟我就把握不住它的前进。
  怎么的前进,似乎都在原地,距离没有缩短,也无法扩大,只是我的脚步走不到她身边。我依然只能听见她呜呜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个大句子变成了几分散着大大的字砸在我身上,我用力挪开每一个,然后再用力甩向她的方向。字弧形前进,5米,4米,3米,突然在快要靠进的时候,不见了。只是上下睫毛见个面的时间,字就消失了。我感到那个周围是另外一个空间,任何都接近不了的空间。或许现在我站的位置也是那个空间的一部分,我是外来者吧,不受邀请就突然出现了。
  你哭的时候是否也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呢?
  小院的上空,开始有了颜色。灰白的,是天亮的脸。我推开门,拿出小板凳,继续等。墙上的钟往前走,滴滴的声音依然是我的焦急。
  小院里唯一的树已经开始经由岁月为它增添了身高,增添了更多的手,以及皮肤上的痕迹。我的等待,等她的任务也依旧还再持续着,因为她始终没有出现。我终日坐在我的漆黄小板凳上,维持我的角度,时间除了让我继续焦急以外,没有为我带来任何。
  奶奶和爷爷似乎一下就被时间给摧毁了,越来越多绒毛塞满了他们的耳朵,还有些黄色的液体蒙上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的手和树一样了,我望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b
  读书的时候,我在自己的书包里塞些与课本无关的东西。比如一张我看不懂的地图,比如一个没有钱的荷包,还有一些衣服。我每天揣着这些东西,上下课。在学校里,我是异类。因为刚进校门,没人知道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清晰记得,第一次进女生厕所,一个女生就尖叫了起来。"耍流氓啊。"然后就继续尖叫,最不幸的是,教导处的老师也正在上厕所。她提起裤子,从里面走出来。"你,和我去教导处,现在先给我去外面等。"我一脸呆滞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听话的出去了,连一句"发生什么事了?"都没问出口。
  被那老师提着领子拉进了教导处,那儿的老师各个好象衙门里的官一样。绷着脸,不发一言。
  "你,一个男生怎么进女厕所呢?女厕所是你进的吗?难道你没有常识?"顿了顿"还是你想耍流氓?"
  "小小年纪就如此了,还的了,要是长大了那不得做些更无法无天的事了。"
  "你父母有教过你没有,还是你父母教啊。"
  这句话象针一样刺在我心上,我浑身热血沸腾。我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挥动了我瘦小的手,狠狠的在那老师脸上印了一巴掌,一个手印清晰的印在了老师肥肿的脸上。周围开始比我的血更加沸腾,老师们都乱了。尤其那位老师,她发出了在女厕所那女生一样的尖叫声。我被另一位老师拉到一边,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段开始后来发生的事我怎么会不记得了,怎么讲,这样轰动的事我应该记得很清楚啊。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些都是假的,它根本没发生,它只是我心里想象的场景。我的确被那句话所刺痛,的确热血沸腾,但是我的手依旧垂落着。我根本没法往前跳一步,然后给那老师一巴掌。我的懦弱开始变的特别强大,我的刺痛又是巨大疼痛,我在这两鼓势力中拉扯着,以至错过了最佳的时刻。
  "我是女的,不是男的。"
  这句话是炮弹吗?他们开始沸腾。"你女的?"又顿了顿"叫什么名字?"
  "罗晴。"我换了口气"还有老师,请你不要讲我父母,我是你的学生而他们不是,你只有权利讲我。"
  那鼓势力好象弱了点。
  老师开始翻起档案,在一个黄色口袋里,我看见自己的样子。老师校对了性别,然后摇了摇头。"好好的女生不做,你做什么男生呢?"
  "报告老师,那是我的事,似乎与你无关。第一你不是我的母亲,第二你不是我,第三,你似乎管的太多了。"
  我走了出去。外面似乎比里面更冷些。
  学校开始的日子里,我一直就被这个问题所打扰着,人的好奇心驱使他们做些没有理智的事。我甚至要拉着裤头上完每一节课,一不留神,或许就被谁脱下了裤子,验明了正身。
  别人讲学校生活是开始青春的时候,我不知道青春是什么。老师上课没教过,父母也没教过,我只是看见女生们,开始变的越来越娇媚,花枝招展的,确实如春天里的花。男生们,开始比较着自己下巴的小胡渣,所有的人都是雨后春笋,钻出了泥地。
  惟有我,依旧小小的,背着毫不相干的大书包,穿梭学校和住处。
  真正接触他们嘴巴里的青春,应该是又过了一个学期吧。
  我坐在一个男生的左边,他很瘦不过睫毛长长的。我想一个睫毛长长的男生肯定不是真正的男生,上辈子应该是女生。事实也证明如此,他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起初我们一句话也没的讲,我也不愿意靠进一个女生的男生。
  究竟是什么原因,开始了我们的第一句话,究竟是什么事,让我从他身上开始发现青春。这些我一概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种叫青春的味道是什么。
  上数学课是最无聊的,小小就把手偷偷放起了男孩的抽屉里。拉着他的书包带子,里面的气温把女孩的手捂热了。小小的头枕在另只手上,眼睛看着男孩的睫毛,嘴唇。不自觉的,小小的嘴角会弯弯翘起。我就是觉得那么幸福,我在田边的池塘里看青蛙跳来跳去,田里的稻谷都黄灿灿低下了头,青蛙在唱歌,池塘里有很多漂亮颜色的小鱼,蓝蓝的天多了几朵云。
  有一天,这天的时间忘了。但可以一辈子记得有这么一天。数学课,小小还是做她认为幸福的事。她的手捏着男孩的书包,眼睛望着男孩。突然的,男孩转过头,盯着她,她听到自己的心刮起了旋风,男孩的眸子深深的是下雨后的小池塘。头昏。女孩放在他抽屉里的手被男孩握的紧紧的,原来2只手握着,也会温暖的可以度过整个漫长的冬季。
  蓝蓝的天多了几多云,这云是男孩的脸,男孩的手,男孩的眼。
  如果要把他们的事全说出来,那会占据很大很大的空间。6年里,这男孩就住在这片蓝天里。
  初中的小小不出众不漂亮,唯一好的成绩也就是英语。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所以对自己自卑。这种深深的自卑绕的她不敢再去偷看男孩的眼,不敢与女生站在一块。唯一不变的,是她喜欢紧紧闭着嘴,喜欢在下雨时看着窗外。
  3年里,小小都与男孩一起坐,没有任何改变。女孩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蓝天上多出的那几多云。
  狐狸的后代,多愁善感。感情炙热。
  越来越多男生脸上开始长出红红的小疙瘩,嘴把下面长出黄黄的毛。小小的云朵变的越来越高,我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够不上他了。细长的眼睛里装满了青春里长出的忧愁。
  "我们是竹笋,是雨后的竹笋。"
  婷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我开始读英文故事的时候。我不理解这句话就如同不理解青春一样。那样焦躁的心情,一些莫名的举动都困绕着我,还有她。他和她都影响着我,让我打开一扇一扇的门,却依旧无法看见门后有什么。我怒着扔掉所有的书,撕烂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只能趴在桌子上,无声地难过。
  多少年后,现在的我,依旧是打开一扇一扇的门,也无法窥视门后的景象。
  学校的生活终止在任性和压力上,失去学生的头衔后,在一短段的时间里,我感到轻松。但另一座大山压在头顶,我想这是我的身高停留的最大原因。

  c
  逃离是我后来学会的词语,我经常性的挂在嘴边,放在心里。策划着什么时候可以来一场真正的逃离。我把这个词归结于,无形的压力。
  她始终没来,我看的见是她的样子,或者我们能说是她的外形。这个我无法认同的外形。我深信她还在要求我继续我的任务,继续的等待她。而眼前的只不过假象罢了。我在这样假象的家庭里,开始不发一言,开始不顾一切,开始鄙视他们的存在。我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刚学会的词。
  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留在一次醉酒之后,醉酒的感受,是晕晕沉沉,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场谎言。小小睡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法把精神集中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上,如果当时有一丝集中了,那么接下去要发生的以及后面要发生的都将成为假设。
  第二天醒来,眼睛睁开第一眼看见的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我大脑有点无法工作,但是隐约间好象告诉自己,该接受他。毕竟那样珍贵对于我来说唯一属于我的东西,被他拿走了。那么顺理成章的,我好象也该是他的了。
  我开始谈起恋爱,和别人一样的恋爱。我不问自己的心,我知道问它没有用。就象你明明知道的事却逃避的还要问个究竟,图添痛苦。
  日子是一天天的过,不是一分一分的过,我们去看电影,在晚上街上人和少的时候。他送我回家,经过最黑的巷子,抱着我。躺在别人胸上感觉是,暂时空白。我们一起手拉着手去吃饭,在人出没多油烟多的地方,我们找一张干净的小桌子,他点上几个菜,互相对望着,谁也看不清对方眼里的东西。除了一个漆黑的瞳仁。
  妖说,我的瞳仁,是未干的天空。
  湿湿的心情不知从哪而来,没有头没有尾的,无法追查下落。当时,家里的那些假人都在外地,干着自己的事,我在家乡,一步都无法动弹。随时都有一个跟踪器追随我左右,她说:"我在你周围的任何方向。我在你在的所有方向。"
  一次,我看见自己在奔跑,背着我的大书包,奋力向前跑,跑的不顾自己的方向。经过一条河,河的颜色是黑色。经过一棵树,树上挂满眼睛,树下还有3座坟。经过一只狗,身上破了个大洞却依旧生动的狗。经过一只猫,只有一只眼睛,冷漠望着后面的狗,然后转头就消失。在走过一座桥后,我被一块青色的石头拌倒。书包里所有的东西就犀利哗啦的全倒了出来,有3个尸体,有一个眼睛,有一颗心,还有2张脸。
  惊醒,一身汗,全是热的,把我置身在夏天的沙漠中。
  我的正常恋爱,结束在几个星期后。他赶到我姑姑家,在我暂居的小屋里,对我说"我们分手吧。"我感到我的结石开始做痛,然后越来越痛,痛的我从床上滑落到地上。只能用手捂住疼的地方,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疼痛驱使我忘了后来的一切。
  我经常忘记东西,却对一些致死不忘。比如她,比如他,比如后来的他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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