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忧郁 发表于 2024-9-7 15:59:37

烟火表演

[序]

这是一场无声的烟火表演。

1

我在毫无把握完成一个长篇的情况下,开始了另一个长篇。也许他们是对畸形的孪生子。亦或不是。

这个故事里没有其他人,我想我有必要交代清楚些。你即将看到的故事里只有一个人,一个被命名为我的人,我不知道如何用其他方式来称呼他,所以故事里的他是我。除此以外,你看不到其他任何人,这是个没有剧本的独角戏,如果你不感兴趣,那么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在河滩上行走过吗,有否在沙石里拾拣过鹅卵石;又或者你是否曾漫无目的的在熟悉的城市里默默寻找它的不真实和可怖的陌生;你溺过水吗,如果有,那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那年你多大;你哭过吧,没有眼泪也没有声音的哭泣,那种绝望的绞痛你遭遇过吗;你有你所爱的人吗,又或者你在试图寻找或摆脱你要爱的人或爱你的人,你相信爱吗……

如果你满足以上任何一个条件,那么我希望你成为我这个故事的读者,并给予我力量去延续它,即便它也许不过是场乏闷的表演。谢谢你。

2

我在它向前行进的同时记录它或深或浅的脚印,必要的时候会有模糊的风景做点缀,有些过客增添声色,一个或几个城市做场景,它是不真实的真实,被文字扭曲后的真实。

3

即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为了尽可能多的给你留下好感,我会把我对他的描述简单些。因为过于琐碎的叙述容易产生龌龊的猥琐。从下面的文字开始,如无特别提示,我就是他了。




1

城市是个巨大的沙漏,阳光一点点的下落,直到堆成一个黑暗的湖泊,夜鸟飞过。

我,讨厌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曾经离开然而不得不又折回。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座塞满记忆的城,大大小小,错落的分布在时间的丘陵间。云荫里不时的显现。我就呆在这么一座城市里。我讨厌这座城市。

我不得不把自己困在局促的房间里发愣,窗外的树枝上,绿意更甚了,有些猖狂。夏天到了。我喜欢这个什么都如此放肆的季节,你可以毫无道理的让一些念头在这个茂盛的季节里疯长,我喜欢它的不节制,我喜欢不节制。

很多植物在我的睡梦里蔓延开来,它们长到楼厦般颀长,枝蔓直插在眩目的日头里,四野的风往高处蒸腾,所有的一切都在生长。我是一只虫蛹在叶子的卷心里蛰伏,当整片叶子被燃烧起来,我便醒了,抬头又见一个晨分落下的月亮。

2

我决定离开,我默默的收拾着我破碎的甲胄以抵御未知的来袭。生活是一场征战。只不过从来都只剩下凋零的败者谢幕。我曾经幻想过在十八岁出门远行,我这么做了,可是在兜兜转转之后我又回到了起点,青春已经耗去大半,很多记忆都衰老成墙纸,正加速剥落。我想,我要赶在还来得及将自己救起的时候离开,并且不再回来,但愿,我要踏上的是不归途。

我不习惯祝福,不给予,也不自给。祝福是个虚幻而重实的包袱,就象一个你对自己或别人强加于你的咒语,往往以其相反的结局应验。所以,我对过生日不太感兴趣,甚至反感。所以,我不接受任何人的祝福,我要一个人上路。

3

我打算给我行将告别的城市一个封罩,里面的一切将被掩埋,掩埋在我记忆的丘冢之上。在我回头时,目光所及的山丘上。

我又想起很多事,很多人,他们呼啦啦的朝我无声的聚拢,他们不停的在我耳边说话,不停的向我做手势和各种表情,走了一拨又一拨,前呼后拥的压向我。我终于被挤倒在如潮的人群里,所有的人从我身上奔跑而过,不停的奔跑……就在我要大声呼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跑光了,空阔的城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倒在地上,于是我的声音被这巨大的寂静和空荡抑杀在喉咙里,我想起要哭了,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我被这孤独吓怕了。

4

我想,我不得不离开了。




1

我常常会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路的。想的时候,我总是坐着。

老人才总是坐着的。

落寞的走在城市的街巷,我看见很多紧闭的门窗,廖廖的行人,一些等待处理的生活垃圾和蓬头垢面的拣拾者。这世界其实很荒凉。只有行将老去的东西和人才会安静的坐在那里,余者不过如风般来去,匆匆里度日罢了。这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这世界上活着的只有老人。人只有到老,才开始了真正的活着。晨昏时去锻炼身体,闲时聊聊天,想想往事。这是不是完美生活的全部。

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2

我坐在即将出发的路口,往来的风尘里裹着车嘈人嚷,一派空荡的烦嚣。那些忙碌的人们到底为着什么而行色匆匆地奔走在这烦嚣里,为着什么,他们出发的时候,可曾怀揣着什么上路,现在一切都实现了吗,如果没有,那么是不是把初衷给更改或者忘却了。

现在,我又该为了什么而上路呢。

我喜欢那些不知所以,哭着或笑着跳着的的孩子。虽然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是天真的,我们都曾是孩子,都曾为着再简单不过的理由而放肆的哭过笑过。现在,我们又去欺哄那些孩子,只为了看看他们脸上曾经的自己,填补一些记忆的空洞。

我总是天真,一大堆可笑的梦想,可还是执拗的坐在暗角里等待,哪怕是一声欺哄。我是孩子。

3

我为着什么而上路




......




1

他们说,生来不过爬起。

他们说,死去不过躺下。

他们说,活着不过爬起又躺下。

2

谎言是盔甲,迷音织就的铁网,呵护自己,也呵护旁人。过去,是一个个白晃晃亮如白昼的日子,是一个个黑漆漆暗如黑夜的日子,人们在拥挤的车列里阡陌上邂逅,一片嘈嚷后又作鸟兽散。有些东西在不经意的碰触间一带而过。我对着所有的来人不言语,只是微笑,不过微笑。他们说,早啊,吃了吧,上学去啊,就上班啊,还没结婚吧,在忙吧,你忙你忙,走了,别送,回头见,再见,于是再见——于是一些人永不能见,一些人被时光的羁绊留下。我还在人群里微笑。

母亲,父亲,熟悉的陌生人。他们看着你,就这么看着我,一个不停的说,一个一语不发,一对唱双簧的戏子甲和乙。他们不说爱我,我也从未开口,他们问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说不知道啊,他们说你没犯什么错吧,没事就好,我沉默。

他们老了,俨然一对老人。他们在老去里长大,因为他们的孩子还在长大,一切将到来的时光都是他们所未曾经历的,其实他们还是孩子,有着白发和皱纹的孩子,等着小心呵护,等着善意的欺哄,然后心满意足的,呵呵的微笑。他们的一生,只有一桩永恒的事业,就是为人父母,生来死去都是为了遭遇他们的孩子。这是宿命吧,宿命。

母亲在晨分时把我轻声唤起,她说去河岸上跑跑步吧,早晨的空气好。

3

我在河滩上眺望。

有些东西看到了,有些没有。

逝水苍苍。




1

这座城市新建的广场上,相拥着一对对跳舞的老女人。在夜色的遮掩下,她们的眉额与姿影居然有些诱人的意味。慢步的渥尔兹,围观的人群和少年,夏夜八九点被烘烤的蒸腾月色。

夜色里,有人在字句模糊的唱着歌,雾气般的荡过来。

我在这蛊惑的歌声里颤栗的晕眩。

2

记得十一岁,小学刚毕业的那个夏天,很热。和这个夏天一样热。我去往另外一座陌生的城市,只为了观赏一次盛大的烟火表演。

同行的还有父亲和姐姐。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一起去。

那是个空荡的城市,裸露着令人容易亲近的气息。烟火就升腾在城内一个静静的湖面上空。

那天的观众很多,坐满了湖岸。

表演持续了很久。

我只记得我是怎么去的,却忘了是如何回来的。

3

我记忆里只有这么一次刻骨铭心的烟火。虽然此后我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又亲见过很多次,但那些烟火仿佛都是为别人而放的,感觉总是那么远,不真切。

我总是固执的以为,那场盛夏的烟火是为着我而举行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一个人的烟火。

4

十年后,又一个炎热的夏季。

我为着前赴另一场未可知的烟火,孤身起程。




1

从沉寂的文字里跳脱出来,还是把自己吓着了。有朋友对我说,看这些东西好累啊,又闷到不行,你怎么还写啊。我呵呵笑了。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总是习惯的这么呵呵两声。

长久的酷暑之后,终于下过一场伴随着疾风的暴雨。那些雨点箭阵般射在对面高高的面墙上,让那些曝晒过的灰色湿润了很多。许是那面墙哭了。对街的鸽楼上,只看的见两三只鸽子,辨不清羽毛的颜色。经过一场火灾的薰烤,这些幸存下来的家鸟就不再习惯群飞了。

我住的这所老房子住过很多人,很多人。他们看着我长大。天天从这座老房子门前往来的人,都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小孩,打小就不怎么爱说话,路过的时候,他们向我老妈或者老爸打招呼,说你小孩回来了啊。我并不认识他们,只知道那些面孔和门口的树一样是熟悉的。

你现在知道了,这是个小城。

2

我又和老妈手扣着手走在这座城市的夜色里,老爸在旁边。

我向妈妈问起那些过去的某个人,某幢建筑。有些母亲记得,而我却忘了,有些则相反。记忆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有时你想问的更明白,它反而会更模糊起来,就象伸手触碰一盆静水,一下子面目全非了。

3

邻居那个小时候总欺负我的大彦昨天法院通过判决了,六年;几天前,他没结婚的女朋友生小孩了,是个男孩,有九斤多重。他女朋友是乡下女孩子,很老实,人很瘦小,大家都叫她葫芦。

有些人一生下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老妈说起结婚和小孩。

4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现在没了



                          200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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