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渡
这一年,我遇到三个人。他们离我都很远。远到无论我怎样努力奔跑也到不了他们身边。所以。我不想记取他们的名字。
我只是在我的字里,一厢情愿的叫他们初一、初二、初三。当然。他们也不会反对。因为。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私人生活。
记得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女人。千万不要公开你的私生活。除非它能带来利益。
那我呢?能带来什么?
所有的情绪。我想都和痛苦、压抑、颓废、堕落这些时髦招摇的词语挨不上边。我能换取的。只是一剂精神的吗啡。让我短暂的麻木和飘摇。
初一。
我想如果有人在夜里谈论xing ai的话题。只会有两个原因。或者,有需要但却无法满足。或者。仅仅出于无懈可击的无聊。
这两个人。一个是初一。一个是我。
那天的谈论从午夜一直持续到清晨。临下线的时候。我们互换了电话号码。
保持联络。这不是我的习惯。可那天。我还是给了他。我把这归罪于寂寞的漏洞。而事实上。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寂寞那么简单。
一周后。我接到初一的电话。
他的声音出乎我意料的好听。纯粹的中音略带一点沙哑。即没有青年男子的不安与浮躁,也不是电台里盲目煽情的阴郁。像一片落在水中的叶子。不急不徐。顺流而下。
——是我。
——恩。我知道。
——做什么。
——在看碟。
——什么片子?
——《蓝宇》
他没看过。于是我给他讲这个叫做北京故事的故事。
后来他看了我的字。问我被人问过n次的问题——这是真的么?我说。生活是怎样的它就是怎样的。不是我的。也许就是你的。
良久。他说。你是个深陷的女子。
我笑。
最后。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
初一在每天夜里凌晨两点打长途电话给我。谈话通常会持续到清晨五点。我告诉他。上一个愚人节的时候。我和一个男人在这张床上 zuo ai。我的头悬在床边,可以看见路灯橘黄色的光芒。它们排成整齐的列。看过去温暖。
他再次叹息。并夹杂着一丝疼痛。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不能相互依靠。只能短暂安慰。所以。我转移话题。避免融化后的无法收拾。
偶尔。我会提醒他记得叫女朋友回家吃饭。或者周末带她出去爬山。他听了。会说我是狡猾的小狐狸。每每提到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情。他回答的很艰难。但从不逃避。他回答任何我提出的问题。无论有多么难于启齿。说到烦恼的时候。他通常轻轻的叹气。然后说——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初一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的爱好。我的习惯。我的经历。甚至我和几个人上过chuang。
我把自拍的照片拿给他帮忙冲洗。里面有些是luo 体拍摄。所以不能拿给外人冲。但对于初一。我觉得没有所谓。我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但它真实的存在。不依恋。仅仅是信赖。
初一把冲好的照片和底片快递给我。顺便带了一份手信。
那是一件他在阳朔休假的时候买的一张手工蜡染的挂毯。上面是一对舞蹈的男女。另外。是一条从香港带回来的免税的marlboro。这是让我欣喜的礼物。尽管后来他打电话过来说不该给我带烟。
初一始终反对我吸烟。并抓住任何机会引导我走向光明。比如推荐我看碟片时听原声以便提高我的英文能力。比如告诉我如何写履历表才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有前途的工作。比如我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生活而不要和别人发生一夜情。比如找一个男朋友而免于因为寂寞陷入一再的孤独。
你想我么?
初一经常这样问我。
会想起你。
我回答。
我知道想起和想念有本质的区别。初一也一定知道。
我们能做的很多。可也很少。我们没有权利。他有他的义务。所以我们决口不提爱。
我说。我们的关系很奇怪。彼此陌生。又彼此了解。彼此喜欢。彼此不相爱。
初一说。是的。所以我们之间坦诚。
初一走的时候。我这里的桃花开了。它们绚烂得让我几近晕眩。
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
我问初一。
如果我们之间一无所有。我们会否相爱。
会。
那是初一留给我的最后一丝讯息。关于一个如果的,不存在的迷梦。
夜里。
听王菲的《彼岸花》。突然流泪。
我对自己说。这不是哭泣。只是融化。
初二。
我在隔壁的空写字间吸烟。这里很大。大玻璃窗开着。空气凛冽但新鲜。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体。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
初二突然走进来。说。原来你也吸烟。
我笑笑。抽出一支骆驼递给她。并为她点燃了一根火柴。
初二接过烟。弯下腰。把脸凑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漂亮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很显然她对骆驼有些不太适应。轻微的咳嗽。
你抽这么烈的烟。
是啊。习惯了。
那《异途》是你写的?
她问我留在机器上的字。哦。是。
没想到是你。
我笑。一个人的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就像我也无法看出她内心的灰暗。
我们抽完整包烟。
这中间。她给我讲了她的童年。
我不知道为何会不停的遇到这些破碎的脸。我只知道面对他们的时候。我无法别过脸或假装视而不见。
周末的时候。初二和我一起下班。她过去看一个男人。而我回家。刚好顺路。
在路上。初二对我说。我一再的陷入他们带给我的伤害中。他们爱我。可是无法抵达我。如果你是男的。只有你是那个能拉我出来的人。
我看着窗疾走的路灯。它们看过去那么温暖迷离。我想起初一的话——如果和你zuo ai 的那个人是我。你会看我还是路灯。
我转过脸。看着初二。
然后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
这没什么不同。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我想起了北岛的句子。突然觉得世界的无谓和无望。也许我们彼此相识和告别。只是为了让这躯体变得残缺。
那些伤口变成渡船。带我们到往生。到彼岸。
初二开始回复我的帖子。
我知道这是残忍的折磨。在情爱里。没有对错。只有谁先败下阵来。
面对她的字。我常常没有语言。问候显得敷衍。而安慰又那么苍白。
我想知道。情人或者爱人之间是不是都要问。你想我了吗?这样的问题。
那么答案是不是只有有或者没有。
如果即不是情人也不是爱人。这样的问题是否需要回答。
如果是。那答案应该是什么。
初二每次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只能狼狈的手足无措。
想起和想念。
这是不同的答案。
我应该回答哪一个。
初二从不打电话给我。我也从不打给她。我们相互交换的号码即是一种象征。也是一种讽刺。
在网上遇到的时候。她会告诉我她男朋友在身边。
我说他做什么。
她回答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看她聊天。
我想。
他是爱她的。而且很深。
初二会对她的男朋友提起我。说她喜欢我。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有足够的耐心和关怀。看她的眼神是温柔的怜爱的。我知道。我不是对手。
曾经他把电话打给我。问初二在哪。
我说。和我一起。
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挂断。
我想。我没有办法形容那个时候的心情。一句简单的信任。把我打的溃不成军。
我丢掉了工作。初二过来看我。
小店里没有骆驼。她买了中南海。
我站在窗边。她坐在沙发上。两个沉默的人。一起抽烟。
有一刻。我很想过去摸摸她的脸。可最终我只是站在了原地。
因为。我背负不起任何人。以及他们的希望。况且。我没那个资格。
黑夜来临的时候。初二离开了。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在那之后的很久。她留言给我。
是一首古诗。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
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
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
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我看着这些字。被它们打湿。
我知道。我将永远失去她的讯息。
初三。
我想。我只对初三说过。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也知道。这根本是句废话。因为依然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包括预见的别离。
我是gay。
初三在重新修改的资料里这样写。
我说错了。应该是les。
然后。我又告诉她什么是t什么是p。
t是主动的一方。
p是被动的一方。
那我是t。
我说我觉得你是p。
她问为什么。我说。因为你需要被关怀和爱护。
他也是这么说。
我想起了那个想照顾他一生一世的男人。
我想带她去西藏。他曾经这样对我说。我当然知道这是对爱人的承诺。我只能微笑。并祝福。
你爱她吗?我曾经这样毫不负责的问。
他沉默。然后说。我只想照顾她。
曾经很多人问我爱是什么。我无法回答。我只对一个人提起。爱是疼痛的感觉。
我徘徊在这种昏暗并混乱的感觉里。所有的情感和思绪都像一团乱麻把我团团困住。我寻求着一个端点。就在我以为就是它的时候。却有另外的端点向我招手。我不断的困惑。只能重新来过。
很多年来。我一直玩着这种让我筋疲力尽的游戏。直到有一天。我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我学会了逃避和退缩。
你想我了么?
初三问我这个像竹鞭一样抽打着我的问题。
那你想我了么?我只能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以自私的保护着自己。
我听到电话里初三沉默中的失望和悲伤。
男人让我绝望。初三说。为什么你不爱我。
我无言以对。
她留言给我要佛经。
我把整篇的《心经》写在她的留言薄里。然后她把那些字。放在帖子里。
我看见她一遍遍的喊我的名字。那声音让我撕心裂肺。
不属于我的才能伤害我。
得不到的才能给我致命的打击。
一如。初一。
一如。初二。
以及同样不属于我的初三。
我梦见你了。穿着白色的睡衣。她写字。断断续续的。像是随风吹来的无法连接的呻吟。
我把手指按得喀喀作响。想用身体的痛掩饰内心的痛。
午夜的时候。电话响起来。
接听的时候。里面一片静默。
远远的传来王菲飘忽的《彼岸花》。
后来。我在一篇写给公司的文案里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天有多高,海就有多深
那么我在此岸,你是不是一定在彼岸。
这是送给初三的。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我记不清她有多少次问我。你能不能带我走。
最终。她颓然的说。没有人。
我每天坚持用短信叫她按时吃午饭和晚饭。因为她说过。为什么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不能回答她。只能做这么多。
她看过《偷窥无罪2》问我。我们会不会像她们那样。
我回答她。以后不要看那样的破烂片子。
这样的纠缠一直持续着。
直到有一天。她发过短信。上面写着——虞姬 虞姬 奈若何
我才恍然意识到这绝望是那样的深。
我对她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说我们有什么样的结局
初三回答我。
也许最后只剩下我们。
于是我问。
你爱我么。
也许 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又到了告别的时候。
也许有一天
我会谢谢你
陪我看见残破的自己
也许有一天
你也谢谢我
曾经对你短暂的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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