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尔 发表于 2025-10-22 15:28:12

痕迹

  洛兰从不喝茶,她喜欢水。透明的可以用目光穿过的水,盛在透明的杯子里。“就象一些细微的痕迹”她说:“存在,却被忽略,只有触及的时候才能真正的知道。”
  洛兰穿过城市,仅仅是穿过而已,如同任何人穿过任何一个霓虹喧哗的城市。只是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一个人不经意的沉默,不经意的刻成了她眼瞳上的痕迹。痕迹上有水流过的细微的痕迹。
  从此,失去了忧伤的歌,却也未感到快乐。那片叶子离开了春夜的树梢,一场独舞,没有霓虹,没有旋律,只是一直,飘,落,并开始,莫名的哭。
  洛兰喜欢这样的句子,一种说不清楚的伤感,总是在一些静谧而毫无睡意的夜晚若有若无的涌动,那些类似于羽毛或者落叶的轻飘飘的呼吸声悄然散开,于是莫名的便有了小草的香气,于是莫名的便会有一滴水的冰冷的光芒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中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地方?那些在微弱光芒中一闪而逝的景象?零乱不堪的石头随风飘摇;野花飘浮在空中,瞬间盛开,瞬间又凋零;潮湿的火焰就象旗帜一样舞动;还有声音,那些声音寂静的生长在树枝的缝隙中。谁在那里?
  阿藏点燃一支香烟,用力的吸一口,然后将烟吹在空中,散开来,漫过洛兰的眼睛。阿藏穿过烟雾直视洛兰。
  那双眼睛里的景象分不清季节,除了镶嵌在水里的几片枯叶示意着秋天固执的拒绝离开以外,一切都悬浮着,毫无预示的沉沉浮浮。鲜花裸露的根须痛苦的扭曲,缤纷的色彩在各个部位龟裂如唇。泥土呢?春天的泥土呢?他明显的感到窒息。可不可以窒息?
  烟雾飘散。
  洛兰将嘴角扬成一丝微笑的样子。
  阿藏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阿藏一直习惯于在深夜里沉默,习惯于在香烟里给一个人写一些破碎的句子。这样的习惯与他的日常生活截然相反,如同隐匿在笑容背后的自言自语,窃窃叨叨的叙述着一丛荆棘怎样肆意滋长。之所以说是荆棘,完全由于一种锋利的痛感。这种刺痛贯穿于整个自视的过程,而且在那种熟悉的香气每一次不约而至的弥漫开时犹为清晰。那些洋洋自得的坚强瞬间便灰飞湮灭。
  这个城市张开两翼,在山上远远望去,象囚笼之门。
  它正在准备欢庆它的节日,斑斓的焰火,笼罩在城市的上方。
  绚烂着,碎了,明灭了......
  而后,一团更巨大的火,慢慢融化在墨蓝色的星穹。那逐渐扩散着的焰火之痕,一如夜色粉底下的脸庞,犹挂着两行挥之不散的泪光。终于,无限地膨胀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消失在无垠的辽阔之中。天空,忽然间开始变得深邃,深邃得那么深不可测。它灰暗着,冷漠地注视着那些正沉醉于欢乐的人儿。
  脚下的路,静止着,听不见任何一点关于地球的心跳。街道旁的树,虽然花花绿绿地结满了彩练与珠灯,仍然减不去一丝来自深冬的凄寒。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连风都是僵硬的。驻足而望,又有无数流星飞掠向那迷茫的天外,再次不能幸免地消亡。它们死的时候,那么平静而平凡,一如折翼的天使,完全不带着一丝生时的光彩。
  没有人能欺骗自己。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个冬天,幸福的叶子长满伸张的手臂,春天却从触手可及的地方断然坠落。拥抱的姿势惊栗而定,还可以留谁在怀里?留成荒茔上的迎春花?阿藏没有说一句话,点燃一支烟,沉默,刻意的不经意。
  洛兰每次都在自己的泪水的光芒里寻望。那是什么地方?她相信自己将生长其中,也将飘浮在半空。不知道没有泥土能生长多久?一瞬间还是一个完整的夜晚?声音都挂在树梢,等待着季节更换成春天便可以吟唱。漫野的水也将流走,没有泥土,谁还能盛下?
  泥土呢?春天的泥土呢?
  阿藏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洛兰将嘴角扬成一丝微笑。
  一串迎春花依偎着泥土盛开。
  春天在这个城市里绽开,一切都生长在泥土里。许多人在清晨从挂在树梢上的鸟鸣声中穿过。洛兰穿过这个城市,弥漫的香气没有散去的迹象,象是季节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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