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意向
我寄居于这个城市下，像只蜗牛。在蜗牛的眼中，这个城市的冬天大致是这样的：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光秃秃的树丫直橛橛地刺痛着眼睛，被雨水打湿了的枯叶七零八落地挂在树上，像一片片剪碎了的抹布,抹布掉在街上，在污秽的泥水中打几个转，便粘在地上不动了。而通常情况下，我就生存在这些枯叶之下。当然，心情好的时候我也会爬上树顶，然后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街上重重叠叠地晃动。可能是冬日的水气太重了，我实在无法看得真切，但从振颤的空气可以判断，周围到处都淌漾着笑声。如你所知，我不是蜗牛，所以我所见的和蜗牛有较大的区别。冬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墙壁把强烈的白光反射到我的床上，于是我便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天空是暗红色的，在暗红中又泛着昏黄，而到了远处，天边映着山峰的颜色成了灰黑灰黑的一片。我站在街上，人们匆忙而过，脚步稳健，脚印清晰，脸上挂着的全是满足的笑容。空气凝成了一块一块，每块的边缘又泛着五色的光。我吸吸鼻子，闻到一股青豆的腥味，于是我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我看见鲜红的液滴从我的鼻子喷涌而出，在四周迅速弥漫，最后粘结在块状空气上。当我看到以上景象时，脑中总有水样的液体在晃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所以以上的感觉并不真切，究竟我和蜗牛谁的感觉才是真实，这便不得而知了。
而作为一个人，我也有感觉真切的时候，那就是在下雨之时。这时的雨是我见到的最缠绵的雨，换句话说就是最令人讨厌的雨。雨从天连着地，点点滴滴，稀稀落落，似雾非雾，似雨非雨，反正让人觉得粘粘糊糊的一片。因为雨量少，总能下上个把月，这是周围除了粘粘糊糊，还伴带着发霉的恶臭。每每这种时候，我的心情是最愉快的。我傻楞楞地站在大街上，雨水从我头顶穿过，从脚底流出，然后渗 入地下。时间长了，我便慢慢地溶化在雨水之中，一点一点地消散，最后我便完全融 这粘粘糊糊的世界。于是在我看来，这个世界除了水便是我，其他万物皆无。正因为我溶解于水，于是便和水分子撕打斗殴，逐渐地筋疲力竭，然后腐蚀发霉，终于也像水分子一样可以发出恶臭了。而这一切让我觉得无比的真切，恰恰就在于我也能发臭。
假如你说我总是发臭，我便不同意了，我也有不发臭的时候。这时，周围人群全都停止了；他们以各种姿态存在。有笑的有哭的；有站着的有躺着的；有高举手臂愤慨怒目的有躬身弯腰裂嘴媚笑的；有牵着女朋友的有牵着狗的。我在他们中间穿行，对他们指指点点。突然一辆豪华轿车呼啸而过，把所有人都溅了一身泥水。别人是静止的，当然没反应了，我可不同，噔噔噔地跑地跑回家脱下裤子，拿起钢丝刷使劲地刷。我总幻想着把裤子给刷没了，然后便可以激情四射地在街上赤裸狂奔。于是周围的人群便换了一种表情，男的捂着眼睛张开了嘴，女的捂着嘴睁大了眼睛。但我的裤子却越刷越耐用，所以我的诡计从来没有得逞。而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以上举动总会有些不雅，所以这件事没做成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我在冬日里的想法可不止于此，但我一想问题，周围乱七八糟的东西便一下子进入 我的脑子，于是想法便很没逻辑了；也就是说，那些想法有了也等于没有。所以我只挑了一些有逻辑的告诉你。
而现在冬日将近，我关于冬日的想法便开始逐渐离散，所以只能到下个冬日去想。下个冬日或者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入我的脑子，但我的智商只有八十，这一点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2001.12.26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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